家园

友多

文/图：李玉祥

一、魂系故园

      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曾在他的诗里写道：“人，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。”二十多年来，我一直在祖国大地上四处奔走，为的是记录昔日我们的祖先和现在我们的村民诗意栖居的地方。吴越地区的灵山秀水、徽州地区的粉墙黛瓦、闽南地区的客家土楼、湘鄂川土家族地区的吊脚楼……无数形态各异、千姿百态的村落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，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。



       当我重新回到现代化大都市里，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梦游者，依然沉浸在一个个梦境里：苍翠的青山上，挺立着翠嫩的青竹，山顶上是遒劲的松柏，两条小溪汇合而成的流水蜿蜒流过村子，潺潺的流水声与叽叽的鸟鸣声，汇成一曲和谐自然的奏鸣曲。溪边洗衣的村姑，挑水的少女，赶着老牛的老汉，以及在溪水里游弋着欢腾的鸭鹅，在古朴的依山而建的民居和古桥的衬托下，一片生机。



       连接院落的是整条打磨过的条石，转个弯是讲究的门楼，跨进去是雅致的院落，院落地面是用河里的鹅卵石铺成的美丽图案，种的树木往往是桂花和玉兰树，为的是讨个“兰桂齐芳”的吉利。一些人家在院落僻静处设有私塾和读书楼，那是专供本族子弟念书学习的地方。“朝为田舍郎，暮登天子堂”，这句话多少年来一直激励着农家子弟寒窗苦读。



       堂前屋檐下往往悬挂着精雕细琢的匾额，飞来飞往的燕子在屋檐下做巢，满屋的窗棂和隔扇门窗上刻满“梅兰竹菊”、“渔樵耕读”、“金玉满堂”、“鹤鹿同春”等装饰图案。在这些弥漫着浓郁耕读文化与朴素民风的村落里，时间仿佛停滞了似的，乡民们过着“晨光理荒秽，带月荷锄归”的田园生活。




       我记得，在楠溪江岩头镇，我将一件毛衣丢在老百姓家，两年后我再去那里，他们竟然还为我保存着。我记得，在浙南偏僻的乡下，当我将相机的镜头对准一位九旬的老人时，他将头低下并示意不让我照，我当时想，是不是他想问我要钱，结果出乎我的意料的是，老人是怕我给他拍摄后向他要钱，真的太可爱了。还是在浙南的大山深处，一位白头发的老母亲在自家小院里正一丝不苟地在梳头，见我走入她的家，连忙起身将她坐的小凳让给我坐，还去屋里给我泡茶。



       刚从事拍摄老房子时，我仅仅是被老房子的外表所吸引，渐渐地，我更多地感受到的是，那些在茂林修竹、素木蛮石中默默无闻生活着的普通人的喜怒哀乐。那些看似平常的人和事、物和景，带给我的感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，我只能用我的相机尽可能忠实完整地将它们记录下来。在这里，我找寻我想要的东西。这么多年来，从未动摇过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载自《随笔》杂志2009年第一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