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骥才：担当起文化救灾的责任

友多

编辑：周小林 摄影：友多山野考察队


（羌族刺绣）

——在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座谈会上的讲话（冯骥才 中国文联副主席、中国民协主席）

       我们为什么要召开今天这个会议，会议的名称为什么要冠以“紧急”两个字？就是因为这个会的意义非同寻常。大家都知道这次大地震给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空前损失，是灾难性、悲剧性的损失。刚才大家用了一个词汇，就是“毁掉了我们成百上千个家园”。这既有物质生活家园，也有精神文化家园。所以，我们文化界的同志必然深切地关注大地震所带来的文化损失。我们特别关注温家宝总理在抗震救灾关键时刻，在地震废墟现场提出的关于保护灾区文化遗产，特别是保护羌族古老文明的讲话。这个讲话在文化界引起的反响非常热烈。世界各国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，并没有同时关注到文化遗产问题。这显示了我们国家领导人的文化视野，这也是文明古国所具备的文化情怀。
       在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，我们当然为人的生命焦灼，同时我们也为文化遗产的损失焦灼。有人问我，在人命关天的时候，你却关心文化遗产的问题，关心博物馆的问题，怎么可能呢？我上午还响应严隽琪主席的号召到民进搞书画赈灾，好多天连夜作画为灾区筹款。但是，作为文化人不能失去我们的责任，我们是从事文化工作的，而且是从事遗产保护的，当然也要为文化遗产的损失而焦灼。国家领导人在这个时候讲这样的话，显示了现代文明的高度，我们为之骄傲。我们是文明大国，这个时候也同样关心我们的文明。因此，今天的会议也是对温家宝总理讲话的一个响应。
       四川地域辽阔，气候多样，民族众多，文化板块也多。我们有５６个民族，四川就有５３个，羌族是最古老的民族之一。曾经有无数历史学家论述、提出羌民族对中华民族历史的贡献。但是这个民族今天只有３０万人，她又是一个弱小的民族，一个处于震灾中的弱势群体，她当然应该得到大家的关注。如果她的文化没有了，她的文化存在没有了，这个民族也就不存在了。这样的话，我们民族文化的多样性、文化的灿烂性就减少了一大块，何况她又是与我们中华民族的根脉联系在一起的民族。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也非常注重羌族文化，第一批、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都有羌族文化被列入，包括羌笛、羌族刺绣等。我们国家的文化是灿烂的，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对羌族文化进行整理的时候，这个文化受到了迎头的、摧毁性的打击。这个打击不是对文化本身，是对一个民族的文化生命和文化存在的打击。文化是有生命的，跟民族的生命连在一起。这就是我们紧急保护少数民族文化的初衷。
       中华文化的多样性主要表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上。我们的少数民族文化大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，而大部分又不在城市里。物质性的东西受到损毁可以进行修复，甚至可以重建，但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旦消失了，比如传承人没有了，文化的根脉就断绝了，就永远没有办法衔接上。在我刚得到四川大地震消息的时候，我马上联系了四川省民协的同志，让他们赶紧问一问绵竹的老艺人是否安好。他们是１９１９年出生的陈兴才、１９３２年出生的李方富。一个北派艺人，一个南派艺人，我记得特别清楚。恰恰是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做得好，把他们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名单，当地政府很重视，给他们盖了新房子，地震中房子没有塌，两位老艺人幸免于难。但是我们并没有大批羌族民间文化传人的名单，他们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。有很多古村落还未来得及普查，羌族大批的古村落都在山谷、沟壑里，它们的状况我们也不知道。不能让它们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受更大的损失，我们对文化生命的救援实际上与战士去救援人的生命是一样的。所以，今天的会是一个非常紧迫的事，不是一个坐而论道的会，是一个务实的会，一个操作的会，是一个把温家宝总理的讲话由响应到落实的会。
       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，要成立工作委员会、专家调研组。这个工作是一个全新的课题，因为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遗产保护问题。跟一般的田野普查是不一样的，它既是紧急的，同时又是学术性很高的，我们的专家必须抢先下去，到第一线去。所以我们把工作分为三部分：第一就是到现场调查，不仅针对羌族，还包括藏族、土家族、彝族和汉族。在灾区以羌族为中心调查文化遗产、传承人情况，特别要调查震后情况和现状。第二，对调查结果要进行归纳、分类，并分出等级。第三，根据分出的等级，专家提出保护方案。所以今天我们特别请来各方面的专家，包括从四川专门请来羌族文化的专家，来研究这样一个方法。
       在５年以前，我们说文化遗产濒危，要抢救。那时曾经举过一个例子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民间文化养育大的，民间文化是我们的母亲文化。我们还说过，我们的母亲一旦有病了，出现问题了，我们要出手相援。现在我们的母亲被压在废墟下，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抢救。请各位专家为我们的工作提出指导和建议。